文稿被送到了四川省公安厅厅长和重庆市文联秘书长那里。重庆市文联立刻将此稿列入出版计划,组织了资深编辑和作家参与改稿。 有人向况浩文建议,《在茫茫的夜色后面》这个名字“又长又酸”,不如改成《一双绣花鞋》。 但是,还未等小说修改完成,文革爆发了。况浩文被揪了出来。 当时,《一双绣花鞋》虽然还未出版,但因为故事情节曲折离奇,经口口相传,已经广为人知,成为他“反党反社会主义”“人性论”的铁证。 隔离审查40天后,他被放了出来。“我从来就没服过,组织上让我们学苏联克格勃,又不是我们自己要学!那些教材是哪个发的嘛?” 后来有两件事情,让况浩文意识到自己也许将从“预备敌人”升格为“候补人民”了。一是林彪事件之后,他被允许听了组织上对“九一三事件”的传达;另一件事,是他被通知观看内部电影《啊,海军!》,这可是19级以上的干部才可以看的。 “电影里面有个人叫山本五十六,在重庆管他叫‘山本七十二’,因为19级以上、也就是每个月工资72块的人才可以看。” 在况浩文为自己的身份纠结之时,《一双绣花鞋》正以手抄本的形式,从南到北,一路疯传。带动小说传播的,一是红卫兵大串联,二是知青下乡。小说以批判“大毒草”的名义,被纷纷传抄。“基本上,有知青的地方,都有这部小说。”况浩文说。 对《一双绣花鞋》的批判仍时时发生。 “有人拿来问我,是不是我写的,我就说那是我写的,它有错误,你把它烧了算了。那个心情,就像跟人说,这是我的儿子,但他生来就有缺陷,你把它活埋了算了。”虽然时隔多年,况浩文重提此事依然沉痛不已。 文革结束时,从来不喝酒的他喝到了吐血。 “一般人体会不到什么叫翻身。打倒四人帮那天晚上,我这个从来不喝酒的,倒了一盅酒一口就喝下去了。第二天早上吐了好多血,吐完了就好了。” 寻找绣花鞋的主人 多年过去,况浩文仍然不能忘记那双绣花鞋和那个点传师。 上世纪90年代,他曾去找过点传师的家。他记得,那是罗家巷200号。“三·一三”那晚,暗夜里隐隐约约可见的那座塔,仍然矗立在那里。 “自从那个晚上去过那儿之后,我再也没去过。50年后再去,总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。” 路上,况浩文碰到一位邻居老大姐,她正好认识当年的点传师。 “老大姐说,她叫周元生,后来判了13年。之后表现得好,提前两年释放,但早就不住这儿了。” 况浩文也想过去寻访她,但终究没有成行。 “不过,知道她提前两年释放,我还是心里觉得欣慰。人嘛,过去有罪过,有错误,改了嘛,就好了。” (责任编辑:绣花鞋) |